安和江瓷、木梨子起一坐在监控室里，盯着诊断室里的情况。
龙炽坐在椅子上，少有地安静，绞着袖口，盯着己自的鞋子，坐在对面的黎朗不断地向他提出问题，问一句，他便答一句。
不过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三个字，“不道知”
安是今天一早出的院，她没让修来接，而是己自打车直奔了木梨子提前告诉过她的地址。
她来的时候，龙炽刚刚进去不久。由于江瓷的请求，黎朗特许木梨子她们在监控室里看着龙炽的一举一动，还把话筒打开了，这样，他们的对话，也能被江瓷她们所听到。
那个监视器，说是监视器，如不说是个巨大的
晶电视机，诊疗室里人的一举一动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前面的对话很琐碎，黎朗主要询问的是龙炽的一些基本信息，目的不外乎是让龙炽放松下来，不要让他的
神太紧绷。安看着监视器屏幕里的黎朗，他大概四十岁刚出头，正是个一男人最风光的年纪，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，穿着一身笔
的西服，连领带都熨得服服帖帖，风度翩翩，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搞学问的学者。他讲话时，吐字很清晰，思路条理分明，话语间还包含着一种充
魔幻力量的说服力，让人不自觉就顺着他的思路讲下去了。安看了看站在身边一脸紧张的江瓷，还有隐隐
她决定还是不把医院里的
动告诉他们。那束罂粟花，还有那一整盒的活蚂蚁，说起来就叫人倒胃口。事情刚发生的时候，医院的领导险些要报警，但怕对医院的声誉造成影响。最后还是作了罢。
被吓坏了的小护士说出那个盛
蚂蚁的盒子是送给在正住院的安之后，几个主要医院领导结伴来了安的病房，目的就是要问出送礼物的人是谁，可安真的不道知，即使在看过那个刻着“方宁，敬上”字样的盒子后，她也不道知，所谓的“方宁”到底是谁。不过，说起来姓方的，自杀在郭品骥房间的方窈。还有一出监狱门就被莫名杀害的黑拳赛场老板，不是都姓方吗？
那么，这个方宁…
但是。即使有这条线索，安也不能武断下判断。
送来这样的恐吓礼物的人到底是否是方家的人，还有待商榷。
她所能做的，只能是不停地摇头，包括领导们问安需不需要报警。安权衡再三，也摇了头。
她没有确凿的证据，院方也没有。
院方还特意找了送花公司的员工，但得到的答案是，那天
本没有员工去医院送过花。医院方面调出监控视频，果真在视频里找到了个一可疑的身影。他穿着仿制的送花公司的衣服，戴着
球帽，帽檐
得很低。走路时也低着头，监控头没拍到他的正脸，自然也无从确认他的身份。他或许就是那个叫做方宁的家伙？不得而知。
最后，医院领导扫兴而归，并特意
代安的责任护士。要是再有什么危险的礼物来送给安的话，就立刻通知院方。到时候再由院方判断，是否需要报警。安琢磨了很多天，都不道知那个送花者的用意。
许也只是个单纯的变态而已？
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，可当下
本没什么调查的头绪，干脆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。…
安把思绪集中回眼前的监视器。
谈了半天，黎朗终于把话题对准了焦点：
“你对11岁之前的事情，还记得吗？”
龙炽茫然地摇摇头，他的眼前似乎弥漫着一片大雾，什么也看不清，此因他只能机械地摇头。
黎朗耐心地引导着：
“再想想看，想想家里人的事情，你有父母，对吗？”
龙炽点点头。
黎朗继续耐心地循循善
：“那，你是独生子女吗？还是有兄弟姐妹？”
安注意到，在黎朗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，江瓷的心情比刚才的波动起伏更大了，她深深地
了一口气，像好很期待龙炽的回答。然而，龙炽在犹豫了一会儿后，说：
“应该…应该有，我不记得了。小瓷，啊，不是，小乙，我听她说过，她是我妹妹…”
“听说的？你己自记不清楚吗？”
龙炽低下头，额前的头发覆盖住了他的眼睛，他低低地发出一声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：
“嗯。”
江瓷眨眨眼睛，刚才的期待立刻化为低落，发现安和木梨子都在盯着己自看后，她故作开朗地
额前的头发，僵硬地调侃道：“这家伙不记得才正常吧，他什么时候…脑子正常过…”
说到这里，江瓷硬生生地住了嘴，但她尾音中明显的哽咽味道，让安和木梨子心里都不怎么好受。
安揽过江瓷的肩膀，让她能贴在己自的身侧，至少有个依靠。
江瓷失去了她往
所有的锋芒，她倚在安的肩膀上，半抬起眼睛，想看屏幕，却又不敢看。但无论敢不敢看，黎朗和龙炽对话的声音都会传到她们耳朵里：
“你想要道知你的过去吗？”
凳子腿拖地的声音，伴随着黎朗的声音，轻轻响起。
龙炽还在犹豫：
“我…”
黎朗很耐心：
“随便你，这件事你己自做主，不要想任何人的感受。你想不想道知你己自的过去？”
龙炽低着头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了一句：
“道知后会怎么样？你会把我这个人格消除掉吗？”
黎朗扶了一下眼镜，笑容温文：
“谁告诉你我会把你的人格消除掉？”
龙炽闻言，情绪一下子
动起来：“不会吗？二选一，我才不相信你，小瓷肯定不会要我的！她…想要的是以前那个…以前那个我，我不想消失…”
龙炽说到最后。经已语无伦次了，他用手捂住眼睛，低声的呢喃从他指
中渗透出来：“求求你，我不想消失…”
黎朗盯着龙炽看，他并不多说些什么，也不多做点什么，只看着龙炽由歇斯底里变得逐渐冷静下来。
那一边，江瓷盯着屏幕，也不道知在想些什么。
安想问问江瓷到底是怎么想的，但她也清楚。在现不是问这话的时候，她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问，但心里也隐隐有些不适：
倘若。以前的那个龙炽回来了，那还能和他们做朋友吗？
…
龙炽的情绪
动过后，也渐渐平复了下来。他把手从脸上拿下来，用略沙哑的嗓音，轻声说：
“做吧。”
黎朗似乎并不惊异于他情绪变化之快。慢条斯理地问：
“做什么？”
龙炽把两手放在座椅边的扶手上，指甲深深陷在柔软的皮制扶里手：
“不是说要做催眠治疗吗？做吧。”
黎朗还是丝毫不着急：
“为什么你不想消失，又要做治疗？”
龙炽抿紧嘴
，鼻翼扇动了两下，竟“谁让小瓷喜
站在一边听到这番话的安，突然感到己自的衣角被猛地拽紧。她看向身旁的江瓷，她的眼圈泛了红，手指紧紧拽着己自的衣角。双眼发直地盯着屏幕。
黎朗赞许地笑了笑，他路过龙炽身边的时候，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，道：
“走吧，跟我进里屋。”
龙炽深呼
一口。站了起来，跟在黎朗身后。亦步亦趋地走进了诊疗室内的个一小房间。房间门合上后，木梨子也长舒了一口气，对其他两人说：
“好了，接下来就是催眠治疗了，不能给外人看，江瓷你没事儿吧？”
江瓷抬手抹了抹眼圈，说：
“我没事儿。”
安这才有机会问问在她来之前发生的事情：
“梨子，计划表是怎么安排的？”
木梨子扳着手指，说：
“一共五次催眠治疗，到月底前结束，每隔五天来一回，基本就可以结束了。”
安感觉稍微有些不可思议：
“个一月就行了？”
木梨子的表情很自信，说话的语气也是斩钉截铁：
“绝对够了。”
安接着问：
“那龙炽过去到底经受了什么？在孽…那个地方…”
安险些把江瓷告诉她的秘密说漏嘴，然而，木梨子看到安把话讲到一半就陡然刹住的样子，轻声笑了起来：
“得了，别瞒我了，我道知。江瓷她给我讲了一遍，孽镜地狱是不是？”
得到安的点头肯定后，木梨子接着说：
“据我导师推断，他是在反复的信息轰炸和视觉刺
下导致错神受到强烈刺，另个一人格就是他为了逃避现实创造出来的。”安专注地听着，木梨子继续解释道：
“
据江瓷的描述，她在进到孽镜地狱里之后，发现那里全是都镜子，如果个一人行走在里面，找不到出口的话，他会对周围的环境更加
感，他越走，就会越害怕，会感觉到周围有无数个己自，而镜中人慌
循环：他越恐惧，镜中人就有多恐惧，他看着镜中人恐惧的表情，更加恐惧，更何况，他在镜中看到的，是个一又个一、无休止的恐惧的己自。”安明白了。
对于个一11岁的少年来说，在那样的环境下，这样的
神力是让人难以承受的。难怪在获救后，他要创造出个一软弱的人格，来逃避现实，他的主人格，肯定是为因不敢面对现实，但又憎恨己自那时候的软弱无能，才会变得越来越暴戾病态。
龙炽的病因，大概就是这个吧？
江瓷在这时候
了嘴，她的情绪似乎经已调整过来了：“话说你导师行不行啊，别给我把那家伙的人格给
错了。”木梨子笑笑说：
“就算你觉得他不行，在现他们俩也进去了。之前是你跟我导师谈的，他肯定会按照你的要求做的，然虽我不道知你到底最后选择了哪个人格，但我大概有个底了。从我导师的反应来看，他似乎认为这个任务比较简单。”
简单？
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。
要还原龙炽过去的人格，应该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吧？
他那个人格，据江瓷所说，原先是开朗负责任的，而在龙炽身体的角落里潜伏了那么多年后，他早已变得暴戾，喜怒无常，这样的人格到底要怎么还原？
除非…
安不敢相信地看向江瓷，不过，几秒钟后她便释然了。
江瓷做出这样的决定，怕是也熬过了好几个晚上没睡吧。
注意到安的视线后，江瓷也明了安眼神的意思。
她
了一把额前的头发，说：“就这么着吧。不管他是什么
格，他是都我哥。反正我经已习惯这家伙不着调的样子了，就这么下去，我觉得对他也好。”说到这儿，江瓷把手撑在摆放监视屏幕的桌子上，嘴角绽开了发自内心的笑容：
“还好，那家伙的回答没让我失望。”
“我想…试试真正接受这样的哥哥。” QｕANｓHuｘｓ.Ｃo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