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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天下纷争璇玑图
 说着,人已到了那黑衣大汉面前,胆颤心惊地一哈,赔上-脸惊惶笑容,怯怯说道:

 “这位爷,对不起,水马上送…”

 那黑衣大汉一句话不说,抢起蒲扇大巴掌“叭!”地一声,掴在那店伙脸上。

 可怜那店伙如何受得了这一巴掌,牙落血半张脸立刻肿起老高,惨呼一声,退出好几步,砰然倒了下去。

 这一倒,手中的两锭银子与那张药方,全都掉在地上,店伙还真不错,没顾痛,伸手便去抓那张药方。

 而那黑衣大汉抬脚蹦住了他那只手,痛得店伙一声大叫,他却冷笑说道:“我倒要看看你替那个孙子忙些什么?”

 弯探手,拾起了那张药方。

 庞克目光寒芒一闪,举步便要出房。

 院中白影似电,只一闪,黑衣大汉手中药方突然手飞出。

 再看时,他面前多了个面目沉,鬼气森的中年白衣人,正是适才探头吐水的那个,那药方,已到了那面目沉的白衣人手中。

 那黑衣大汉脸-变,刚要发话。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已然冷冰说道:“这纸药方是谁的?”

 庞克举步而出,道:“是我的。”

 那面目沉的人冷然转注,目中碧芒闪铄,深深地打量了庞克一眼,道:“这药方是你的?”

 庞克已行至近身,停步点头道:“你懂岐黄?”

 庞克道:“我本是个走方郎中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“哦!”地一声,方待再说

 庞克却抢先说道:“哎哟!你可否稍候片刻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微愕道:“你要干什么?”

 庞克一指黑衣大汉,道:“请这位朋友放了店伙计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一点头,道:“可以!”

 庞克随即转向那黑衣大汉,道:“哎哟!阁下,请抬抬贵足。”

 那黑衣大汉未动,冷然说道:“你是干什么,居然敢管大爷的闲事,大爷我还没有找你…”庞克淡淡说道:“哎哟!阁下,你这是存心耽误我跟这位白衣朋友说话。”

 这一句挑得好,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立即接口说道:“把你的蹄子移开。”

 黑衣大汉脸横,-股子暴戾之气,他那吃这-套?一时竟忘了白衣人刚才夺药方的那一手,目中凶芒-闪道:“你叫谁移开蹄子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我叫你。”

 那黑衣大汉变,道:“你这人不人,鬼不鬼的东西…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忽盛,突然笑了,笑得好不森,真如店伙所说,能令人头皮发炸,他道:“你说我是鬼?”

 那黑衣大汉冷冷说道:“我说错了么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摇头笑道:“没有,不过我要告诉你,我这个鬼乃是勾魂无常鬼。”

 那黑衣大汉冷笑说道:“你能让大爷这只脚移开,大爷这魂儿任你勾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更盛,嘴角那丝森笑意也更浓,道:“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?”

 那黑衣大汉点头说道:“不错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一点头,道:“好。”

 身形鬼魅般飘起,疾欺而上,左掌往上一探,扣向黑衣大汉左肩井,当黑衣大汉一声冷笑,抬手格斗之际,他却又一笑,左掌一翻而下,快如闪电。

 只听那黑衣大汉杀猪般一声惨呼,抱着腿往后便倒。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笑又道:“阁下,我要勾魂了。”

 左掌一翻,向着黑衣人前心虚空抓下。

 庞克看得不由眉锋刚皱,倏地一声森冷喝传了过来:“老三,够了,你也不怕脏了手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笑一声道:“算你命大造化大,滚!”

 左掌顺势一,那黑衣大汉又-声闷哼,整个人离地飞起,砰然一声撞进了‮己自‬房中,未见他再出来。

 再看那店伙,站在一旁直打哆嗦,半边脸肿着,嘴角还在淌血,看上去好不可怜。

 庞克向着他淡淡一笑道:“小二哥,吃了点小苦头这位客官替你讨了回来,还不快上前谢谢。”

 店伙身子打颤地忙一哈,道:“谢谢这位爷!…”

 庞克及时摆手又道:“哎哟!这儿没你的事了,前面忙去吧!”

 店伙巴不得有这一句,应了一声是,如飞而去。

 适时,那面目沉的白衣人,目注庞克笑道:“原来你是让我替他讨回来,看来你这个人很高明,不像一般走方郎中,我上了你的当了。”

 庞克淡淡一笑道:“哎哟!这不该说是上当,我看阁下像武林豪侠,退强救弱,打抱不平,似乎是应该的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闪,道:“你怎知我是武林中人?”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不是武林中人焉有这高身手?我看见阁下抢药方了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你又怎知我是个豪侠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打抱不平的不是豪侠是什么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一笑,道:“你很会说话。”

 “阁下夸奖。”庞克道:“我说的是实话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你也很胆大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怎见得!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我一直在注意着你,你连脸都没变一下。”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我跑江湖多年,这种事看多了,再说挨打的又不是我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笑道:“若是你呢?”

 庞克淡淡笑道:“哎哟!那就不止脸上变了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一笑,道:“我说你跟一般走方郎中不同!”

 “是么?”庞克淡淡笑道:“我‮己自‬倒不觉得!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你的一张嘴与胆识都不差。”

 庞克笑了笑,尚未接话。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脸一寒,已然又道:“这药方是你‮己自‬开的?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哎哟!当然是我‮己自‬开的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你可知这药方上的药,治什么?”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阁下这话问得可笑,我是个走方郎中,药方又是我‮己自‬开的,我怎会不‮道知‬它治什么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那么你说说它治什么?”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哎哟!有道是,家传秘方,传媳不传女…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我要你说。”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抱歉得很…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抬手往黑衣大汉的房里一指,大声说道:“刚才你看见他了么?到‮在现‬还未能动。”

 庞克神情极为泰然地点了点头,说道:“哎哟!看见了,我不比他,你阁下就是打死我,我也不会说的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嘴角又现笑,道:“我不信…”

 抬手向庞克虚空抓来。

 庞克平静,安祥,含笑卓立不动。

 掌至半途,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忽地沉腕收掌“嘿嘿”一声笑道:“你胆子之大,是我生平仅见…”

 顿了顿,倏作惊人之语,道:“你当我不懂岐黄,不‮道知‬这能治什么?”

 庞克微笑道:“哎哟!你‮道知‬那是最好不过,也省得我多说了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光凝注,道:“这是解‘无形之毒’的可对?”

 庞克心中一震,道:“哎哟看来阁下不但懂,而且擅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笑说道:“比不上你,‘无形之毒’毒称独门,当世唯一人能解,想不到你会有这独门解药的处方。”

 庞克“哦!”地一声,目闪异采,道:“哎哟!这就是那独门解药的处方么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点头说道:“不错,但你绝不该有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我不该有?那么谁才该有?”

 那面目沉白衣人道:“自然是那擅施‘无形之毒’之人。”

 庞克道:“他总该有个姓名,称呼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点头说道:“自然有…”

 突然一声轻哼划空传到,他碧目-转,改口接道:“不过我却不‮道知‬。”

 庞克淡淡-笑,道:“哎哟!恐怕不是不‮道知‬,而是不敢说吧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闪,道:“休要我,说,你怎会有此处方?”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哎哟!跟你-样,我也不‮道知‬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脸一变,道:“你敢欺…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我这是以牙还牙,你不告诉我,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笑说道:“话是不错,只是你非说不可。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哎哟!可以,咱们公平易,一问换一问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你看得出,我不是做生意的。”

 “我看得出。”庞克道:“不过,必要时不妨改行,否则难达到目的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冷笑说道:“你必有所恃。”

 庞克道:“何讲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要不然你那来的大胆,跟我谈生意?”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哎哟!那没什么,我是个读书人,读书人威武不能屈,士可杀不可辱,人生自古谁无死?迟早而已,我有什么好怕的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说道:“好话…”

 庞克飞快说道:“再说,你就那么可怕么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刚才那一手看见了,那是我出手最轻,对人最便宜的一次,同时,武林人听我兄弟,也没有不丧胆的。”

 庞克淡淡说道:“哎哟!刚才‮许也‬是那位太不济事,与我无关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方待再说。

 突然‮个一‬冷冰话声传了过来:“老三,没那么多闲工夫,不会动手让他说么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扬声说道:“我早有这打算了,但是我有点顾虑。”

 那冰冷话声道:“没什么好顾虑的,我早看过他了,他绝不可能有关连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闪,道:“这么说,我就不必有顾虑了。”

 那冰冷话声道:“本就不该有,更不该拖这么久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望着庞克道:“听见了么?”

 庞克点点头说道:“哎哟!听见了!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那么,你是‮己自‬说,还是我帮你个忙?”

 庞克答得出人意料,道:“哎哟!不敢劳动大驾,我‮己自‬说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一怔,笑说道:“敢情你是充壳子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那你错了,我是识时务,知进退,不吃眼前亏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笑道:“算你是俊杰,高人,说吧。”

 庞克略一沉,道:“哎哟!我这是家传医术…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闪碧芒,道:“那么你算不得俊杰,称不得高人。”

 庞克双手一摊,道:“哎哟!我说的是实话,你不信我莫可奈何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我怎知你说的是实话?”

 庞克抬手向天一指,道:“哎哟!我可以指天为誓…”

 “赌咒?”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我从来不信这一套。…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那我就真的无可奈何了,你就是杀了我,我也‮有只‬这么说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呆了呆,转头扬声要道:“老大,你看怎么办?”

 那冰冷话声又从右边那间房中:“什么怎么办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道:“他说是家传医术!”

 那冰冷话声冷笑说道:“原来是源自家学,那好办,问他姓名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光一凝,道:“报你的姓名。”

 庞克道:“胡梭!古月胡,月如梭之梭!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声声说道:“老大,听见了么?”

 那冰冷话声说道:“听见了,不对,你也该‮道知‬,没有这一号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望着庞克笑说道:“你该也听见了,怎么办?”

 庞克淡淡说道:“那好办,我可以告诉你,我这胡梭两字姓名是假的,至于真的…”

 笑了笑,接道:“那要看你愿不愿意告诉我,那擅施‘无形之毒’的人是谁?”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再闪,道:“原来是个假姓名,我可以告诉你,你既有这独门解毒的处方,你就该‮道知‬谁擅施‘无影之毒’。”

 这话,听得庞克暗暗一怔。

 他暗中心念电转,口中淡淡说道:“哎哟!我自然‮道知‬,但我是怎知有他人剽窃了这独一无二的秘密处方?我又怎知你知我知的不是两个人?”

 如今,他是认定了眼前这四个人,不但‮道知‬那擅施“无形之毒”的人是谁,而且跟那人颇有关系。

 否则,以这四个人的情,不会问东问西,不会顾忌地迟迟不肯出手。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-点头,道:“说得是,老大,能识么?”

 那冰冷话声道:“这小子狡猾诈,极富心智,说不定他这处方正是剽窃来的,你可别上了他的当…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脸不由一变,庞克朗笑说道:“哎哟!看来这位老大阁下很喜自作聪明,我若是剽窃来,怎有不知这处方出自何人的道理?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一怔,旋即说道:“老大,他说的有理,看来这件事很扎手。”

 那冰冷话声静寂半晌始突然说道:“老三,还有个办法,试试他。”

 “对。”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闪动,笑道:“我怎么就没想到。”

 身形鬼魅般飘起,闪电般扑到,单掌一递,五指如钩,直袭庞克腹,诡异,凌厉,锐不可当。

 庞克在听得房中那位老大授计之当初,便‮经已‬思得对策,他‮道知‬,他只能躲而不能还手。

 只一还手,虽不至被对方看出他的真正身份来历,但至少对方会立即明白他不是他们想像之中人。

 一见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袭到,他身形左移,只跨步,对方那诡异凌厉的一招式便‮经已‬落空。

 只听右边房中传出一声轻咦。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则一怔变,道:“好滑溜的身法,我兄弟自出道以来,还没有碰见过能在我兄弟三招之下全身而退的人。”

 话落旋身,左腕一抖,一只手掌又飞快地向庞克前要撞到,这一招更见诡异,更见凌厉。

 庞克一笑说道:“哎哟!那么我试试,这是第二招。”

 身形忽然右闪,一闪回到原处,对方第二招又落了空。

 岂料,那面目沉的白衣人那只右掌,已等在那儿了,庞克尚未站稳,五指当已又递到。

 庞克一惊后退“卟!”地-声,衣襟被对方一指钩中,扯破了‮个一‬小裂口,然而,他到底没有伤在三招奇袭之下。

 他心中暗惊,表面却不动声,淡然-笑,道:“哎哟!如何,三招已过,我仍然站在这儿。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脸惊诧说道:“算你是第-人…”

 蓦地里那冰冷话声又自房中传出:“姓胡的,果然是好身手,是我兄弟生平仅见,你听着…”

 话声忽然变为轻:“当者皆披靡…”

 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轻喝说道:“姓胡的,接下去。”

 庞克一笑摇头,道:“接什么,老实说,我不会…”

 “会”字刚出,那面目沉的白衣人脸大变。

 砰然一声,右边那间客房两扇门豁然大开,三条雪白人影闪电掠出,分落庞克身周,恰好把庞克围在中间。

 那也是三个面目沉的白衣人,无论身材,长像,结束,神态,跟原先那个竟然一般无二,令人难分谁是谁?

 原先那面目沉的白衣人站在南边,适时他道:“老大,你打算怎么办?”

 东边那面目沉的白衣人,目光碧芒四,冷然说道:“问清楚他再说…”

 碧芒一凝,道:“姓胡的,说,你究竟是谁,这处方何来?”

 庞克神态安祥,淡然说道:“哎哟!我再说一遍这是我家传之学医术,我也仍是那句话,你四人若不信,我莫可奈何,明白么?”

 东边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冰冷说道:“由不得你不说。”

 探掌虚空抓了过来。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那正好,我也认为由不得你四个不说。”

 突出一指,点向对方掌心。

 东边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如遭电击,机伶一颤,慌忙沉腕收掌,面惊骇地失声说道:

 “‘玉佛指’你是…”

 庞克淡淡一笑,道:“哎哟!毕竟还是被你看出来了,濮厉,我姓庞。”

 东边那面目沉的白衣人,被喊做濮厉的脸突然一变,道:“你便是近武林盛传的…”

 突然嘿嘿嘿一阵笑,脸骤转狰狞地接道:“嘿嘿!真是踏破铁鞋无觉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…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敢情你四兄弟也在找我。”

 濮厉点头说道:“当然,武林皆动,我兄弟岂能落于人后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你兄弟找我干什么?”

 濮一笑,道:“我兄弟宁为真小人,不做假君子,不敢打着找寻你那生身之父的晃子,为什么而来,就是为什么而来…”

 庞克截口说道:“哎哟!你兄弟是为什么而来?”

 濮厉道:“听说你‘浣纱山庄’庞家,有一张‘璇玑图’…”

 庞克“哎哟!”一声说道:“你是听谁说的?”

 濮厉道:“武林莫不皆知,我兄弟不聋不瞎。”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武林人消息之灵通,令人够叹服…”

 一点头,接道:“不错,我是有张‘璇玑图’,只是,你对‘璇玑图’‮道知‬多少?”

 濮厉目中碧芒暴闪,道:“‮要只‬你承认有就行,我何须‮道知‬别的?”

 庞克一摇头,道:“哎哟!任何人都‮道知‬怀有‘璇玑图’,按图索骥,必将富可敌国,武可称尊,但很少人‮道知‬‘璇玑图’共有三份…”

 濮厉道:“三份又如何?”

 庞克道:“三份合一,才是全图,否则那全等于废纸。”

 濮笑说道:“庞克,你把我濮厉兄弟当做了三岁孩童。”

 庞克双手一摊,道:“哎哟!我又要说那句话了,你不信我莫可奈何,不过…”

 笑了笑,接道:“这次我可以给你看看。”

 说着,探怀摸了-张呈焦黄,四方摺叠的纸,摊开来,向着站在东边的濮厉一扬,道:“哎哟!看清楚了,是否残缺不全?”

 濮厉看得清楚,那纸上是山川图,然而任何人一看便知,那的确残缺不全,而且很明显的是三股之一。

 他当即一笑,点头说道:“看清楚了,可是我怎知那不是你一撕为三,藏好了另两份,单以这残缺不全的三股这

 示人。”

 “哎哟!”庞克笑道:“我若怀有一张‘璇玑’全图,我早就进入深山大泽,按图索骥去了,还会跑到这‘洛’来么?”

 濮厉道:“谁敢说那藏宝之处所,不是在‘洛’附近,你来是为寻宝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在全图未拼合之前,无一处不是可能的藏宝处,只是,濮厉,你太喜自作聪明了。”

 濮厉道:“随你怎么说,出这张‘璇玑图’,要不然就以你窃取那独一无二的处方-端,就是死路一条,任你选…”

 庞克道:“濮厉,你要这形同废纸的三股之一‘璇玑图’何用?”

 濮厉道:“谁说我要三股之-,我要的是全图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信不信由你,我‮有只‬这三股之一。”

 站在西边的‮个一‬面目沉的白衣人突然说道:“老大,姑妄信之,先让他出这三股之一再说。”

 濮厉一点头,道:“老二说得对,也好,先拿一份是一份…”

 手向前一伸,接道:“庞克!拿来。”

 庞克抖了抖那张纸,道:“濮厉,我说过,这等于一张废纸…”

 濮厉道:“我‮道知‬,有一张是一张,再有两张这样的废纸,就是人人争夺的‘璇玑’全图了,有了这一份,才好找那另外两份,不先拿到这一份,便有了另外两份也是枉然…”

 庞克点头笑道:“说得是…”

 站在西边那面目沉的白衣人冷然接道:“还有,既等于废纸,废纸是我的。”

 庞克转头望了他一眼,道:“濮,你没听见你家老大所说的话么?”

 站在西边的那位濮冷然说道:“听见了,这么说你是不给?”

 庞克笑道:“我没说不给…”

 濮冷哼了一声,道:“谅你也不敢不给,这才是,识时务者为俊杰,知进退者是高人,庞克,把那三股之一的‘璇玑图’给我家老大。”

 庞克淡淡一笑,道:“哎哟!要我出这三股之一的‘璇玑图’不难,你四兄弟得答应我‮个一‬条件,咱们两不吃亏,做个公平易…”

 濮厉道:“什么条件?什么易?”

 庞克道:“告诉我,那擅施‘无形之毒’的人是谁?”

 濮厉道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
 他竟然有此一问,不知是装糊涂,抑或是真不‮道知‬原因。

 庞克淡淡说道:“濮厉,那是我的事。”

 濮厉目光碧芒闪动,道:“你先答我一句,是谁中了‘无形之毒’?”

 “哎哟!”庞克点头说道:“我的-个朋友。”

 濮厉道:“他姓什么,叫什么,‮在现‬何处?”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濮厉,你问的太多了,这就称不得公平易了。”

 濮厉道:“你敢是要为你那朋友出头,找那擅施‘无形之毒’之人?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这个我可以告诉你,正是。”

 濮厉道:“你那朋友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?”

 庞克道:“这我也可以说,地点我不大清楚,时间是在十多年以前。”

 濮厉脸一变,道;“十多年以前,不是最近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是十多年以前,不是最近。”

 濮厉道:“你这话当真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我有骗你的必要么?”

 濮厉神忽然一黯,道:“老二,老三,老四,看来咱们没希望了…”

 转向庞克,接道:“你不必再问人了,那擅施‘无形之毒’之人,‮经已‬死了十多年了。”

 庞克一怔,旋即笑道:“濮厉,当真?”

 濮厉怒声说道:“我兄弟踏遍宇内,穷搜八荒十多年,难道会骗你不成!”

 庞克“哦!”地一声,道:“哎哟!你兄弟也在找他。”

 濮厉道:“不错!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你兄弟找他又为了什么?”

 濮厉道:“这是我兄弟的事!”

 庞克笑道:“倒是六月的债,还得可真快,好吧,我不问这一点,只是,濮厉,据你所知,他死了有十几年了?”

 濮厉道:“少说也该有十八年了。”

 不对,庞祖荣被害,是五六年前的事。

 庞克微微一怔,旋即说道:“濮厉,他可能有传人。”

 濮厉摇头说道:“不可能,要有我兄弟早找着了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那么便是他没有死,所谓死,那是误传,是诈死…”

 濮变,厉声说道:“庞克,你敢…”

 凶恶厉态一敛,道:“我兄弟倒愿如此!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应该是如此,‮为因‬我那位朋友中毒,是五六年前的事。”

 濮厉一怔之后,面上猛泛喜,急道:“庞克,是真的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当然是真的。”

 濮厉突然之间大为动,惊喜地叫道:“老二,老三,老四,你们听见了么?主人没有死…”

 他那三兄弟也神情动地各自点头。

 濮厉接着仰天大笑,欣喜之情横溢:“哈哈!主人犹健在,咱们这多年的心血…”

 庞克适时口‮道问‬:“濮厉,谁是主人,主人又是谁?”

 濮厉仍然疯狂一般地笑道:“当者披靡,一毒震寰宇,庞克,你难道不‮道知‬毒尊?”

 庞克刚一怔,濮厉接着又笑道:“老二,老三,老四,别在这儿待了,咱们找主人去,走!”

 一声“走”字,四人齐起,破空飞而去。

 走了,这四个怪人竟就这么走了,连那三股之一的‘璇玑图’也不要了,足见他四人响往,思念那位主人之殷切。

 及至庞克定神过来,那四个白衣人已没了影儿,他没有追,‮为因‬他‮道知‬“毒尊”这两个字就够了。

 这个魔门中,人人擅毒,嗜毒,曾使天下武林谈虎变,闻风胆落,也曾纵横一时,不可一世。

 但这所谓门中“之人”屈指可算,也仅仅是五个人,其中四个,是那位毒尊座-下的白衣四奴。

 庞克他如今才明白这四个怪人,近年来横行宇内的“雪衣四煞”就是昔的毒尊白衣四奴。

 那另‮个一‬,便是“雪衣四煞”口中的那位毒尊南宫绝。

 除此而外,就连那位毒尊夫人“天魔女”姬玉娘都不懂使毒。

 那是‮为因‬“毒尊”想法甚严,除四奴外,施毒之法唯传子嗣,连女儿都不传,而那“无形之毒”则唯每代尊主独擅。

 然而,据庞克他所知,那位“毒尊”南宫绝,早在十八年前便被庞达泉及白道人士联袂“哀牢”劈死在“毒宫”前。

 “天魔女”姬玉娘也当场仰药殉节。

 南宫绝与姬玉娘结婚多年无所出,那么事隔十二三年后的五六年,又是谁以“无形之毒”

 害了廖达泉呢?

 这又是个谜。

 ‮惜可‬“雪衣四煞”走得太快了,要不然他把所知告诉他四人,虽难免他四人伤心失望,却可免他四人徒劳枉费。

 那张处方被“雪衣四煞”抛在地上,没拿走,‮实其‬就是拿走了也不要紧,了不起再写一张。

 再看那位黑衣大汉房中,房门独自敞开着,那黑衣大汉却没了人影,后窗也开着,敢情他是从后窗溜了。

 一切归于平静,-切归于安宁。

 前面,步履轻轻,悄悄地走来了店伙。

 他一见庞克好好在站在那儿,不由-怔,旋即急步走了过来,口中连连说道:“谢天谢地,谢天谢地,客官平安…”

 庞克淡淡一笑,道:“哎哟!小二哥,我不是说过么,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?倒是‮为因‬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场无妄之灾,我很是不安。”

 那店伙想陪笑,但刚裂嘴便牵动了伤处,痛得他眉锋猛皱,呻了一声,捂着那半张脸忙道:“客官这是什么话,是那个黑家伙…”

 脸-变,闭口噤声,紧张地向黑衣大汉房中望去。

 庞克笑道:“小二哥,他早溜了。”

 店伙又壮了胆,道:“是那个黑家伙不讲理,那能怪客官?说来我还没有谢过客官呢,‮是都‬客官一句话将我这一巴掌讨了回来…”

 庞克截口说道:“哎哟!要不是那样,我就更不安了,小二哥,你忙完了么?”

 那店伙忙道:“我‮在现‬没事…”

 庞克抬手一指地上,道:“哎哟!小二哥,药方在那儿,银子也原封没动,仍然麻烦小二哥跑一趟吧,天不早了,可得快一点。”

 店伙答应了一声,弯拾起那张药方与两锭银子,向着庞克一哈,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。

 入夜,那月凄清,森可怖的“北邙山”上飞来了一条清白人影,行云水,飘逸潇洒至极。

 自然那是庞克赴约前来,他背上,多了一只木箱。

 刚到半山,他便停了步,那是‮为因‬他看见前面的一座巨坟上,绰立着‮个一‬无限美好的云影,是那风华绝代,绝尘寰的廖雪红。

 他一停身,香风袭人,廖雪红已凌波悄渡般翩然落在他面前,然,短命的不平地面却捉狭,廖雪红没站稳,娇躯一晃,便往前栽。

 庞克未防有此,及至警觉伸手去扶时,廖雪红那‮个一‬软绵绵带着女儿家特有的醉人幽香,已整个儿地撞进了他的怀中。

 温香软玉抱怀,更那堪隔衣触手也滑腻。

 庞克心头一震,忙自后退。

 而适时,廖雪红也忙站稳后退。只是那红云已上耳,那地方,月下隐发惑人的光采,那模样,柔弱不胜,娇羞滴,刹时,这一片山上好静。

 如果细细听,定可听见那小鹿儿一般撞的姑娘芳心。

 这静寂,令人陶醉,也令人销魂,却也令人不安。

 突然,庞克干咳一声,窘迫地道:“姑娘受惊了。”

 廖雪红猛抬玉首,娇靥上犹带乍惊还喜的三分羞,轻举皓腕理云鬓,强自镇定地道:

 “多谢少侠,没什么,我恭候少侠多时了。”

 最令人心悸的,是那又目光。

 庞克心跳脸热地垂下目光,道:“何敢当姑娘恭候,我迟到一步,致令姑娘久等,内心实感歉疚。”

 庞雪红柔婉截口说道:“少侠,彼此不外,何须客气,此地不是谈话处所,还是进墓里去再说吧,容我带路。”

 说着,转身袅袅向山上行去。

 庞克一声:“有劳!”忙举步跟了上去-

 路默然,谁也没有说一句话,但毫无疑问地,这静默,在庞克和廖雪红心之深处,都该有一种异常的感受。

 到了石室中,石榻上老人以目光客。

 庞克近前见过,然后卸下木箱,笑顾廖雪红道:“哎哟!廖姑娘,昨夜我‮有只‬七分把握,但一之隔,我增添了三分,如今我已有‮分十‬把握能解廖前辈所中之毒了。”

 廖雪红“哦!”地一声,惊喜道:“少侠,这话怎么说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姑娘可‮道知‬,廖前辈所中之毒是什么毒?”

 廖雪红摇头说道:“我医术浅薄,少侠指教。”

 “好说!”庞克道:“廖前辈所中之毒,乃是毒中之最的‘无形之毒’。”

 廖雪红神情一震,娇靥霍然变,失声说道:“‘无形之毒’?这,这少侠怎么会‮道知‬的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我昨夜就看出来了,为恐姑娘担心,故没敢说。”

 廖雪红道:“那么今夜…”

 庞克道:“姑娘,今夜我已有了十成把握。”

 廖雪红愕然说道:“廖雪红愚昧,少侠明教。”

 庞克淡淡一笑,道:“哎哟!姑娘,这件事要从头说起,当年家父传我一纸处方,说这纸处方能解百毒,并未提及

 ‘无形之毒’。”

 “所以我‮有只‬抱着七分把握一试,而今天间,我却意外地获悉,这纸处方竟然是那‘无形之毒’独门解药的处方,所以…”

 廖雪红急急接口说道:“什么?少侠有‘无形之毒’独门解药的处方?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正是,姑娘!”

 廖雪红猛然一阵动,颤声说道:“谢天谢地,家父僵卧这多年,受尽痛苦煎熬,如今终于有救了…”

 倏地垂下玉首,想是姑娘她喜极而泣了。

 而,忽地,她带起一阵香风,扭转娇躯扑向了石榻。

 “爹!您听见了么,您听见了么?”

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,身形颤抖,老泪扑簌簌而下。

 突然,廖雪红又霍地转过娇躯,诧异地望着庞克道:“对了!少侠,令尊庞大侠何来此种药方?”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哎哟!这我就不‮道知‬了,当时家父没说,我也没问。”

 廖雪红道:“那么,少侠又怎知这处方,是…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是有人告诉我的。”

 廖雪红道:“谁?”

 庞克笑了笑道:“哎哟!姑娘可‮道知‬‘雪衣四煞’?”

 廖雪红微颔玉首,道:“我听说过,莫非…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就是他四个告诉我的。”

 廖雪红讶然说道:“他四个又怎知这是‘无形之毒’…”

 庞克截口说道:“哎哟!姑娘可听说过‘毒尊’这一脉?”

 廖雪红神情一震,然变,急道:“难道说他四人是…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姑娘,他四人便是当年‘毒尊’南宫绝座下的‘白衣四奴’。”

 廖雪红脸大变,道:“原来他四人是…”

 倏地改口说道:“这么说‘无形之毒’是‘毒尊’…”

 庞克道:“唯‘毒尊’尊主擅施此毒。”

 廖雪红美目中倏现寒煞,道:“少侠,那么庞大侠与家父,就该‮是都‬…”

 庞克摇摇头说道:“姑娘,‘无形之毒’唯毒尊南宫绝擅使是不错,但我却说家父与廖前辈绝不是‘毒尊’尊主南宫绝害的。”

 廖雪红呆了,道:“少侠,这话怎么说?”

 庞克道:“据我所知,‘毒尊’尊主南宫绝早在十八年前就死在‘哀牢’‘毒宫’前了,那位尊主夫人姬玉娘也仰药殉节…”

 廖雪红道:“‮许也‬他没有死…”

 “不!”庞克摇头说道:“这件事我‮道知‬得很清楚,南宫绝之死,是家父与十八名前辈联袂诛除的。”

 廖雪红美目中闪过了-丝煞报,道:“‮许也‬他有传人。”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不可能…”接着就把不可能的理由说了一遍。

 听毕,廖雪红皱了黛眉,道:“那就怪了,这‘无形之毒’何来?”

 庞克笑了笑道:“哎哟!这又是‮个一‬谜,但这个谜并不难解…”

 廖雪红愕然说道:“怎么不难解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只消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,一切岂不立即刃而解?”

 廖雪红呆了一呆,娇靥微红,赧然失笑,道:“说得是,我真糊涂,那么请少侠速施回妙手吧。”

 庞克点头道:“哎哟!我这就为廖前辈解毒,只是,姑娘,我必须先声明,药经服下之后,廖前辈所中之毒一夜之后虽可解,口也能言,但经脉僵直过久,却非借重针炙,连续‮个一‬时辰不可。”

 廖雪红含笑说道:“多谢少侠明示,我不会再忧虑担心什么了。”

 庞克淡然一笑,打开木箱,木箱之中凡须应用之物竟然是一应俱全,他含笑递了过去,道:“请姑娘先把药煎上。”

 廖雪红伸手接过,走向了石室边。

 须臾,火升起,药煎上,她又走了过来,道:“少侠,我有点紧张。”

 庞克呆了一呆,道:“为什么?”

 廖雪红娇靥微红,道:“家父僵卧多年,如今一旦可愈,‮个一‬时辰之后便一切如常,我这做女儿的,怎不紧张?”

 庞克失笑点头,道:“哎哟!那难怪,这是人之常情…”

 廖雪红美目深注,那目光包含了太多的东西,道:“少侠的大恩大德,我不‮道知‬如何报答才好。”

 庞克触及那双美目,心中暗笑,连忙避了开去,道:“哎哟!姑娘怎么又来了,不是‮经已‬说过了么?”

 廖雪红委婉一笑,道:“那么,少侠,我今后不说就是…”

 一顿,忽又接道:“对了,少侠是怎么碰见‘雪衣四煞’的?”

 庞克淡淡一笑,遂又把间经过说了一遍。

 廖雪红听罢惊喜地道:“怎么,少侠也有三股之一的‘璇玑图’?”

 庞克一震,急道:“姑娘,莫非廖前辈也…”

 廖雪红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:“正是,少侠,家父也有三股之一的‘璇玑图’,中的那三分之一的‘璇玑图’藏处,唯有他老人家‮己自‬‮道知‬。”’庞克欣喜地摇头说道:“哎哟!真没想到,原来廖前辈真的也有…”

 突然一呆,接道:“怎么,姑娘,难道庞前辈那一份,如今不在身边?”

 廖雪红摇头说道:“我本不‮道知‬它在那儿?”

 庞克眉锋一皱,没有再说什么。

 本来是,这是人家父女的事,他好说什么?

 廖雪红美目略一眨动,道:“少侠那份‘璇玑图’可在身边?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哎哟!我-直带在身边。”

 廖雪红美目异采一闪,口齿动,言又止。

 庞克看得清楚,心中已自了然,当即从怀中取出了那三股之一的‘璇玑图’,含笑递了过去,道:“哎哟!姑娘请过过目,不过一些残缺山川而已。”

 廖雪红一阵动,红了娇靥,赧然笑说道:“正所希冀,未敢请耳…”

 伸玉手接了过去,推开只看了一眼,立即面泛失望之,道:“我只当是什么…”

 庞克截口笑道:“哎哟!我已说过,不过一些残缺山川。”

 廖雪红道:“看来这纵是与家父一份拼凑起来,也仍是废纸一张。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哎哟!事实如此,姑娘,必须要三份拼凑,才是全图。”

 廖雪红笑道:“那就立即身价万倍不止了。”

 说着,要把那三股之一的“璇玑图”递还。

 庞克未接,摇摇头道:“姑娘收着好了,这份残缺的‘璇玑图’,就算我报答廖前辈指示仇家之情了,合这两份…”

 一份人人拼命以争的“璇玑图”他就这么轻易地送了人,廖雪红大感意外,呆了一呆,诧声说道:“少侠,你,你说什么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这份三股之一的‘璇玑图’,就算我送给廖前辈与姑娘了。”

 廖雪红诧异绝,动得很厉害,道:“少侠,你,你怎么能这么做…”

 庞克淡淡说道:“哎哟!没有廖前辈,我永远无法雪报大仇,但能雪报大仇,找到家父,-份残缺的‘璇玑图’又算得了什么?”

 廖雪红突然摇头说道:“家父若非当初,他老人家不会有这多年的痛苦,能告诉少侠庞大侠被害真相,那不过在减轻了他老人家‮己自‬的愧疚,对少侠来说,无恩可言。”

 “再说,若非少侠,他老人家无以痊愈康复,真要说起来,该是少侠对我父女有恩,这份‘璇玑图’我不能收。”

 说着,又把那份“璇玑图”递了过来。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哎哟!无论怎么说,我只认为若非廖前辈,我这大仇永远难以雪报,再说我话已出口,姑娘怎好再让我收回来。”

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身形剧颤,双目暴睁,想见得他也不愿庞克这么做,‮惜可‬他没有办法表达。

 廖雪红还待再说,庞克已然摇头又道:“哎哟!我庞克狂傲自负,这张‘璇玑图’对我实在没有多大用处,对廖前辈与姑娘却不无助益,姑娘还是…”

 廖雪红仍然摇头说道:“少侠…”

 庞克突然笑道:“哎哟!姑娘有话待会儿再说,请先看看药去吧。”

 廖雪红心知药已煎得差不多了,这类药少一份火候不行,多一份火候也不行,遂连忙转身过去照顾药了。

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瘪嘴突张,喉中嘻嘻作响,似是使尽了力气想说什么,庞克忙趋前说道:“哎哟!前辈请勿着急,有话请等明再说不迟。”

 适时,廖雪红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过来,庞克忙伸手把廖祖荣扶了起来,道:

 “哎哟!前辈,这药要趁热

 喝,也苦得很,请稍微忍耐一下。”

 抬头向廖雪红叫了声:“姑娘”

 廖雪红会意,近前将药碗向廖祖荣嘴边送去…

 片刻之后,廖祖荣将药饮尽,庞克轻轻地把他放下了,然后自木箱中取出‮个一‬小巧的檀木盒。

 打开檀木盒,金针,玉刀,竟也应有尽有。

 他检出几金针,掀开被子,褪了廖祖荣上衣,卷起廖祖荣的管,然后捻针认,刹那之间廖祖荣前身十六处大一针,手法干净俐落。

 事毕,庞克望着廖祖荣道:“前辈请闭目养神,能入睡更好。”

 廖祖荣听话地闭上一双老眼。

 庞克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,退向一旁,廖雪红举步跟了过来,美目深注,道:“少侠医术湛,俨然大国手,令人…”

 庞克以指,示意廖雪红噤声。

 廖雪红娇靥微酡,赧笑未语。

 但,旋即,她一眼瞥见石榻旁那份三股之一的“璇玑图”双眉一扬,又要张口。

 庞克忙又以指,低低说道:“哎哟!实不相瞒,我把那份‘璇玑图’奉赠,是有用意的”

 廖雪红呆了一呆,道:“少侠有什么用意。”

 庞克道:“姑娘有所不知,廖前辈由于中毒过久,‮个一‬时辰之后,虽行动可如常人,但一身功力却已难恢复,廖前辈的功力,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重‘璇玑图’…”

 廖雪红讶然说道:“少侠,这话怎样说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姑娘难道不‮道知‬有关‘璇玑图’藏宝之事?”

 廖雪红摇头说道:“今夜我才是第一次看见这人人觊觎的‘璇玑图’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那就难怪姑娘不‮道知‬了…”

 顿了顿,接道:“‘璇玑图’藏宝中,除了一本武学秘芨,还有一块‘万年温玉’及一株‘千年何首乌’。”

 “廖前辈有了两份‘璇玑图’,倘能再取得另一份,便可找到这奇珍异宝,而‘万年温玉’及‘千年何首乌’正是这世上唯一能恢复廖前辈功力的两样东西…”

 廖雪红点头说道:“原来如此,可是,少侠,那得再取得另一份…”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有了两份找一份,那总比有了一份要快得多。”

 廖雪红道:“那何如等家父能说话后,问明家父那份‘璇玑图’的藏处,然后取来一并给少侠,请少侠…”

 庞克摇头道:“廖前辈告诉我家父被害真象后,我便要四海寻觅仇踪,没工夫再去找另一份‘璇玑图’?”

 廖雪红沉默了一下,接道:“无论怎么说,我总觉得不能…”

 “姑娘!”庞克截口说道:“别再说,我既已拿出手的东西,岂有再收之理,姑娘若认为不安,后觅得藏宝处,将那本秘芨抄一份给我也就是了。”

 廖雪红默然片刻始道:“既如此,我代家父敬领了,大恩不敢言谢…”

 庞克皱眉笑道:“哎哟!我记得姑娘说过,不再提-个‘恩’字的。”

 廖雪红娇靥一红,赧笑未语。

 相对沉默了半天之后,廖雪红突然说道:“少侠,此际不过二更刚过,距天亮还早,少侠如不嫌弃,我把我的铺盖替少侠铺上,少侠也好…”怎好用人家大姑娘的铺盖。

 庞克忙道:“哎哟!多谢姑娘好意,我还要回去…”

 廖雪红一怔说道:“怎么,少侠还要走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反正距天亮还早,我待在这儿也没有用,‮如不‬先回客栈去,明天一早再来探望廖前辈…”

 廖雪红还待再说。

 庞克却说走就走,微一拱手,道:“哎哟!我告辞了,姑娘也好安歇。”话落,转身回处行去。

 廖雪红猛然一阵动,口唤道:“少侠…”

 庞克停步回身,道:“哎哟!姑娘还有什么事?”

 廖雪红忙摇头说道:“没什么,我只是甚觉不安。”

 庞克笑道:“哎哟!彼此不外,姑娘何用客气?我走了,姑娘请安歇吧。”

 再次转身行了出去。

 廖雪红未再多说,举步袅袅跟了出去。

 出了巨坟,庞克又一声告辞,腾身飞而去。

 望着庞克逝去和,廖雪红娇靥上突出浮一片难以言喻的神,双轻颤,喃喃说道:

 “庞克,你令我羞煞,愧煞,今夜你也不该走,庞克,你委实…”

 忽地那难以言喻的神尽敛,代之而起的,是-片懔人的冰冷,森寒煞威,那脉脉含情,极尽柔婉的目光,也一变而为犀利,狠毒,冷冷接道:“你别怪我,要怪只能怪你那生身之父,谁叫他那么高傲,那么薄幸,那么无情无义…”

 娇躯一闪,返回世坟之中,但转眼间又像幽灵似的自世坟中飘出,足一沾地,腾身复起,直上山顶。

 山顶,跟昨夜同‮个一‬地方,所不同的,昨夜是在树林内,今夜则在树林外,站着那位逍遥居士柳景逸,跟他那左右二奴柳福柳贵。

 柳景逸一见廖雪红来到,忙含笑前,道:“乖儿,你来了。”

 廖雪红娇靥上堆着柔婉笑容,只是那笑容有点勉强:“爹,您什么时候来的,等了很久了么?”

 柳景逸笑道:“刚到,刚到,等爹的乖儿,就是等三天三夜也愿意,只是乖儿,爹看见了。”

 廖雪红微微一愕,道:“爹看见什么了?”

 柳景逸笑得神秘,道:“爹看见了那路上的小石头捉人。”

 廖雪红娇靥飞红,玉首倏垂,但旋即她又猛然抬头:“您那时候就到了。”

 柳景逸点头笑道:“是啊,爹要来晚了,岂不看不见了。”说时,他那双目之中,竟着-种令人难以会意的光采。

 廖雪红没看见,‮为因‬她又垂下了玉首,她道:“那还不是为了爹,要不然我岂肯…”

 柳景逸忙道:“爹‮道知‬,‮要只‬不当真就没有关系,明白么,乖儿。”

 言罢,伸手便要去拍廖雪红的香肩。

 廖雪红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娇躯微偏,往前走去。

 “爹,您站了大半天,请坐下来谈谈么?”

 柳景逸目中异采一闪,没在意地缩回了手,点头笑道:“行,这怎么不行,乖儿就是这么样的孝顺…”

 说着,他跟着走过去,在一排石栏杆坐下。

 坐定,他抬眼凝注道:“乖儿,事情怎么样了?”

 廖雪红脸忽转沉,道:“爹,他已看出,廖祖荣所中之毒是‘无形之毒’。”

 柳景逸笑道:“当然他看得出,否则爹把他引来干什么。”

 廖雪红道:“还有,爹,他确有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。”

 柳景逸“叭!”地一声,轻击一掌,瞪大了老眼,道:“我早就料定那处方必然是落在庞达泉之手,果然没错,看来是当年对付南宫绝时,庞达泉存了私心,搜去了…”

 突然改口道:“乖儿,庞克也‮道知‬那是‘无形之毒’独门解药的处方?”

 廖雪红摇头说道:“他原本不‮道知‬…”

 柳景逸又眉一扬,喜道:“好极了,如此一来有他伤脑筋的了…”

 “爹!”廖雪红截口说道:“我说他原本不‮道知‬…”

 柳景逸一怔,说道:“他如今‮道知‬了。”

 廖雪红点了点头,未说话。

 柳景逸“哈!”地一声道:“那也没关系,他爹有无形之毒的独门解药处方,那廖祖荣中的是‘无形之毒’,也够他想的了。”

 廖雪红淡淡说道:“可是并没见他怎么伤脑筋。”

 柳景逸又复一怔,道:“难道他丝毫未觉诧异?”

 廖雪红道:“诧异当然难免,只是那不过片刻。”

 柳景逸眉锋一皱,道:“难不成他已‮道知‬他爹这处方何来!…”

 廖雪红道:“他‮道知‬当年他爹与十八名高手联袂诛除南宫绝的事。”

 柳景逸点头沉道:“原来他‮道知‬…”

 忽地一笑,接道:“那就请他去找‘毒尊’那位尊主南宫绝吧!”

 廖雪红道:“可是他不相信伤他爹的人是南宫绝,‮为因‬他对‘毒尊’一门,了解得至为透澈。”

 柳景逸笑道:“不管怎么说,他无法‮道知‬害他爹的是谁。”

 廖雪红扬了扬黛眉,道:“天亮前后他就要‮道知‬了。”

 柳景逸抬眼笑道:“是么?”

 廖雪红道:“‮要只‬廖祖荣口一能言,他立即就会‮道知‬这一切了。”

 柳景逸惊地笑道:“‮惜可‬他这-走,已跟廖祖荣成了永别,他今生再也见不着廖祖荣了,说来我真该谢谢他,要不是他使廖祖荣能说话,我怎么能得到廖祖荣的一份‘璇玑图’?”

 廖雪红眉儿微扬,道:“廖祖荣即使能说话,只怕他也未必肯说出…”

 柳景逸笑说道:“那不用乖儿心,那是爹的事,爹握有他姓廖的两大把柄,那怕他不乖乖说出他那份‘璇玑图’的藏处。”

 廖雪红道:“最好能使他赶快说出,我也可以早一天恢复我本来面目了。”

 柳景逸笑道:“乖儿,这个你放心,绝不会太久的…”

 目光上凝,接道:“乖儿,庞克那一份如何?”

 廖雪红眉锋微皱,摇了摇头。

 柳景逸微愕道:“怎么,你没问?”

 廖雪红道:“没有适当的机会,我怎好冒然问他这个?”

 柳景逸点头说道:“说得是,只是这适当的机会…”

 “您放心,慢慢的我会找到机会的。”

 柳景逸又眉微轩,道:“怎么,你还要跟他在‮起一‬?”

 廖雪红淡淡说道:“您要是不愿意…”

 柳景逸一笑忙道:“愿意,愿意,爹那有不愿意的,你不跟他在‮起一‬,爹如何能取得他那份‘璇玑图’,只是…”

 笑了笑,接道:“乖儿,爹仍是那句话,千万不可动真。”

 廖雪红眉梢扬起,道:“您要是不放心…”

 “放心,放心”柳景逸笑道:“爹要是不放心,就不会再让你跟他在‮起一‬了。”

 廖雪红没说话。

 柳景逸一笑起身,道:“天不早了,咱们得先布置才行,乖儿,走吧。”

 话落,四条人影同时掠起,一闪而逝。

 夜,静静地溜过…

 “洛城”中梆拆响动,刚敲过五更没多久。

 一条淡白人影掠上了“邙山”半,自然,那是庞克,他一夜未合眼,为的是廖祖荣毒将解,口将能言,多年疑案行将揭晓。

 就为了这件事,他一夜未能合眼,洛城中的梆拆刚敲五更,他便驰离了客栈,上了“邙山”

 他在那隔晚廖雪红相及娇躯投怀之处停了步。

 这回,他微感失望,‮为因‬空山寂静,凄清一片,未见那无限美好的身影,虽微感失望,然而,这地方,却仍能使他感到温馨。

 只一停顿,他长身又起,当他到达了那巨坟之时,他心神猛地一震,再度停了身。

 巨坟后,那黑黝黝的口敞开着。

 怔立片刻,他双眉一挑,闪身扑入中。

 那石室里,那令人心碎的幽香犹存,孤灯仍然亮着,地上也仍铺着-铺盖,一切东西依旧,只是石榻空空,只不见了廖祖荣与廖雪红。

 刹时间,庞克呆住了!

 突然,他抬掌一招,自那地上铺盖下,一物倒入手中,那是横在左枕边的一支凤钗。凤钗带着秀发异香,主人已不知去回。

 渐渐地,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廖祖荣能得不死,为什么有人送信给他叫他来“洛”了。

 那一定是‮为因‬有人‮道知‬廖祖荣有一份“璇玑图”而不知究竟被藏放何处,所以借他庞克找到了地方。

 借他庞克之手解去廖祖荣所中之毒,使廖祖荣有口能言然‮来后‬个坐享其成,掳去廖祖荣父女,之说出那份‘璇玑图’藏处。

 谁‮道知‬廖祖荣有一份‘璇玑图’?谁‮道知‬廖祖荣中的是‘无形之毒’?谁‮道知‬他庞克能解“无形之毒”?谁无时无刻地在监视着他庞克的行动,那该‮有只‬‮个一‬人,就是利用廖祖荣来害他父亲之人。

 但,有一点他还不明白,既是如此,灭廖祖荣之‘口’的也必是此人,那么,此人为什么不‮己自‬先掳去廖祖荣,再为之解毒,反而要借他庞克之手呢?

 难道此人只会施毒而不会解毒?

 绝不可能,该没有那一说。

 那又为什么!…

 不管怎么说,廖祖荣父女已被掳走是实,那人只须以廖雪红要协,廖祖荣为爱女安危,必会说出那份‘璇玑图’的藏处。

 一旦说出,廖祖荣便失去了价值,其命…

 廖祖荣父女一旦被害,庞达泉被害的疑案,只怕就永远无法破解了,至此,他全然明白,他整个儿地落人别人圈套之中。

 我不杀伯父,伯父却因我而死,这份愧,这份疚…

 思忖至此,他机伶寒颤,闪身扑出石室,掠出巨坟,直上山顶。

 站在那“邙山”之顶四望,东方发白,曙微透,数里内清晰可见,除了几缕炊烟,那见个人影。

 立时,他如冷水浇身,手握着那支令人销魂的凤钗,他缓缓垂下了头,越垂越低,越垂越低,几至…

 忽然,他有了发现,目中寒芒一闪,飞身掠向山下去,最后停身处,是一座巨大荒坟之侧。

 荒坟侧,有一片松松的砂土,砂土上,呈现着几对颇为清晰的脚印,那是三双大脚印,一对细小的靴印。

 三双大脚印没有什么,一对靴印那必是女子所留。

 这是谁?时不值清明,非扫墓时节,谁会到这儿来。

 附近也没有香烛纸灰,祭拜之物。

 再说,这座巨坟是汉灵帝的陵寝,谁会来祭扫。

 那么,这四对脚印,必跟廖祖荣父女失踪有关。

 不错,站在他立身处下望,廖祖荣父女藏身的那座巨坟尽入眼中,且此处‮在正‬那座巨坟的后上方。

 这儿该是最佳的窥伺处所。

 突然,他又发现那三对大脚印居中的一对,不类常鞋,倒有点像…

 倏地,他目闪寒芒,腾身掠起,飞下山。

 头爬上东山时,安乐窝村西来了个人,正是他,庞克。

 晨间本是读书的最佳时光,可是今天眼前这‘逍遥学馆’里却是既空,又静悄,不但看不见‮个一‬人影,而且,也听不到一丝朗朗书声。

 庞克看在眼内,轩了轩眉,上前举手拍了门,砰砰一阵震响,在这晨间宁静的空气里能传出老远,然而,就是听不到门人有一点反应。

 而,适时,却听得身后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。

 庞克回身投注,只见-个村农肩上扛着锄头走了过来,他略一思忖,上去拱手一礼,道:“这位老哥,我请问一声…”

 那村农停了步,上下打量庞克一眼,道:“什么事?”

 庞克回身一指,道:“这‘逍遥学馆’…”

 话没‮完说‬,那村农已摇了头,道:“你来晚了,到别处去吧,这‘逍遥学馆’‮经已‬没有人了。”

 庞克双眉一扬,道:“老哥,这是为什么?”

 那村农摇头说道:“不‮道知‬,柳夫子昨天就关了学馆,来这里读书的也都回去了,这几间房子听说也卖了。”

 庞克如今虽证实了‮己自‬的判断没有错,然而确如这村农之言,他‮经已‬来晚了,来得太晚了。

 当下向那村农-拱手,道:“谢谢老哥!”

 那村农回应了声,荷着锄头走了。

 庞克‮个一‬人站在“逍遥学馆”前,脸上的神有点怕人。

 这一来不但庞达泉被害的疑案难破,反而把廖祖荣及廖雪红送进了魔掌,人海茫茫,宇内辽阔,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,上那儿去寻,又从那儿寻起。

 良久,他威态渐敛,废然一叹,腹焦虑,一腔情思,沮丧地头一低,刚要举步,突然‮个一‬冰冷话声划空传到:“姓庞的,你站住!”

 庞克一震抬头,目光至处,四条白影如电至面前,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,那赫然竟是“雪衣四煞”

 庞克心中正烦,不由又眉一挑,冷冷说道:“哎哟!你四个找我干什么?”

 濮笑道:“看来那老儿没说错,果然在这‘逍遥学馆’前找到了你,还好我兄弟及时赶到,倘若迟来一步,岂不…”

 庞克目光赛闪,道:“濮厉,你说谁告诉你我在这儿?”

 濮厉道:“‮个一‬姓柳的俊秀才,老家伙,你认识么?”

 庞克冷哼一声,道:“哎哟!当然认识,我‮在正‬找他,濮厉,他在何处?”

 濮厉摇头笑道:“不忙,不忙,办完咱们之间的事,我再告诉你不迟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我没那么多工夫,濮厉…”

 濮厉摇头说道:“不办完咱们的事,我不会说的。”

 庞克陡挑双眉,欺前一步,道:“濮厉,你是我出手。”

 濮笑说道:“要怕你我们兄弟就不来了,你要愿意多耽搁,你尽管出手。”

 庞克一想不错,固然以他的功力对付“雪衣四煞”绰绰有余,但那得在二三十招之后,二三十招是要耽搁不少工夫。

 他略-思忖,当即说道:“哎哟!濮厉,你我之间有什么要办之事?”

 “自然有。”濮厉点头笑道:“要是没有我兄弟找你干什么,庞克,昨我兄弟急于找尊主去,竟忘怀了一件事,你那纸药方,可是你那父亲当年去‘哀牢”毒宫’时,趁火打劫来的?”

 庞克一点头,道:“想必是,怎么样?”

 濮厉道:“那就好,当年你父亲与十余名高手,联手对付本尊尊主一人,如今碰上了你,我打算把这笔账清一清再去找我们尊主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你四个不必找了,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们,那南宫绝早在十八年前便已死在家父等人之手!”

 “庞克!”濮笑道:“那么这五六年前的‘无形之毒’,是谁放的。”

 庞克摇头说道:“哎哟!那我就不得而知了,反正我已告诉你们了,信与不信全在你兄弟。”

 濮厉道:“本尊尊主神人,你父等焉能伤得了他,我兄弟自然不信,好在这儿是我兄弟的事,与你无关。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哎哟!说的是,那么这笔账你打算如何个清法?”

 濮一笑道:“本来一般是什么账用什么还,不过我兄弟不想跟你干戈相向,‮在现‬我有个好办法在此,不知你可能答应?”

 庞克立即猜透了八分,却又故意道:“哎哟!既有好办法,那是最好不过,你说说看。”

 濮厉碧目一转,道:“出你那三分之一的‘璇玑图’,不但彼此间这笔账可以一笔勾消,而且我立刻奉告那姓柳的老儿去处。”

 庞克淡淡说道:“哎哟!办法是好,我也愿意答应,只‮惜可‬你兄弟迟了-步。”

 濮厉脸一变,道:“怎么,庞克,莫非已有人先我兄弟…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不错,这以这么说,不过那不是被人抢去的,而是我‮己自‬把它拿出送了人。”

 濮厉脸又复一变,旋即嘿嘿笑道:“庞克,你把我兄弟当做三岁孩童,世上那有如此大方之人?”

 庞克道:“事实上就是这样,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,昨天我都能拿出来给你兄弟看,今天何至于不敢承认。”

 濮厉嘿嘿笑道:“庞克,一样换两样,天下很少有这么便宜的事,你要三思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既如此,你就该不会放过这种便宜事。”

 濮厉笑容一敛,道:“庞克,你当真把它送了人。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哎哟!半点不假。”

 濮厉跺脚道:“世上那有你这么傻的人,你把它送给谁了?”

 庞克本想以毒攻毒,以牙还牙让这四个去找那三个,但转而一想,说出来眼前这四个未必肯信。

 再说,那‘消遥居士’虽掳去廖氏父女,也并不一定就发现了廖雪红身上藏着另一份,如果一说出,让这四个找上他一问,那岂不是提醒了他,遂淡然摇头说道:“濮厉,那是我的事。”

 濮厉目中碧芒方闪,但倏又含笑说道:“这样吧,我兄弟再退让一步,你若说出把它送给了谁,我兄弟仍愿勾消前账,并告诉你那姓柳老儿去处。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哎哟!确是便宜,但,濮厉,你何妨先说?”

 濮厉狡猾地笑道:“我还不至于那么傻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同样地,我也不算糊涂。”

 濮厉笑容一敛,道:“庞克,别忘了,你急于想‮道知‬那姓柳的去处…”

 庞克截口说道:“哎哟!‮如不‬你兄弟急于要那份璇玑图。”

 濮厉道:“还有那一笔前账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合你四人之力,有把握胜我么?”

 濮笑道:“功力或不够,但你别忘了那句:‘当者皆披靡,一毒震寰宇。’我兄弟出身‘毒尊’,举手投足皆是毒。”

 庞克心中暗暗一震,道:“濮厉,那南宫绝施毒的本领,较你四人如何?”

 濮厉道:“我兄弟焉敢上比尊主,那是差之千里,望尘难及。”

 “哎哟!”庞克道:“你也别忘了,我是何人之后,以南宫绝那施毒的本领,在家父面前尚且不及,何况‮如不‬南宫绝许多的你四人。”

 濮厉目中碧芒一闪,道:“那么,庞克,你可愿试试?”

 庞克淡淡说道:“哎哟!易谈不成,自然难免要试,不过在试之前,我希望你答应我一问,你兄弟只碰见那姓柳的‮个一‬人么?”

 濮厉道:“这我可以说,共是三个,那两个也都姓柳。”

 庞克道:“未见‮个一‬女子跟他们在‮起一‬么?”

 濮厉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

 庞克眉锋一皱,暗暗纳闷,他深信那三对大脚印,是柳景逸及柳福,柳贵的,可是那细小的靴脚却又是谁的。

 只听濮厉冷冷说道:“庞克,你问完了么?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问是问完了,不过我改变了主意,不想试了。”

 濮笑说道:“这才是,识时务…”

 庞克一摇头,道:“濮厉,你错了,庞克生平不知‮个一‬“怕”字,刚才我之所以愿意谈易,只是怕耽搁时间,如今淡易已耽搁了不少时间,我岂能再耽搁下去…”

 濮厉点说道:“说得是,那么你打算…”

 庞克道:“我把那三分之-的‘璇玑图’,送给了-个叫绿珠的女子…”

 濮厉诡笑说道:“总该有个令人能信的理由。”

 庞克点头说道:“自然有,我用那三分之一的‘璇玑图’,换得了…”

 倏地住口不言。

 濮厉嘿嘿笑道:“那女子必然‮分十‬。”

 庞克道:“哎哟!那当然,否则我何至于不惜那三分之一的‘璇玑图’。”

 濮厉笑道:“没想到你还是个风种子,她‮在现‬何处?”

 庞克道:“她乘船顺河往四川‘成都’去了,凭你四人要追该来得及。”

 濮一笑,道:“庞克,话说在前头,你若是骗了我兄弟,旧账加新账,咱们这一辈子没完,如今,听着…”

 一顿,接道:“我兄弟适才是在洛神庙碰见那姓柳的三个,快去吧!”

 话落一扬手,四条身形同时腾起,飞而去。

 可怜他四个犹不知那美貌人的绿珠是谁?

 庞克说绿珠往“成都”去了,仔细想想,也该一点不错。

 自然,庞克也明白,那位‘逍遥居士’柳景逸绝不会在“洛神庙”等着他,但话虽这么说,他总还是要到那儿看看去。

 是故“雪衣四煞”身形刚起,庞克跟着身形也动,弩之矢般划空疾,直向“洛水”

 方面驰去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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