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一十四章 为官之道
　柳调听欧询之言，胖脸上一跳，反问言道：“贤弟，你果真降了赵国？”

　欧询叹了一声言道：“实不相瞒，当初弟我也是身不由己，赵军强兵临于黎仓外，若不献城，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。但眼下身在赵国时久了，才发觉赵王实乃是帝王气度，故才相从。”

　柳调听了拂袖言道：“这是哪里话，我听说赵主一介布衣出身，祖上不是当山贼的，就是市井商贾出身的，焉能有什么帝王气度。”

　欧询急着言道：“柳公，眼下都什么时候了，还以门第取人，何况赵王也是中山李氏之后，兄台即便出身河东柳氏也未必高多少，何况太原温氏，王氏，范卢氏，河东薛氏，都为其效命，甚至连长乐公主都委身下嫁于他。若是人人都鄙其出身市井山贼，又为何有这么多天下俊杰争相投效。”

　柳调长叹一声，一张胖脸言道：“你说如此，却也不是你背叛之由。”

　欧询大声言道：“柳公，你好糊涂，难道真要认贼作父，宇文化及是何人，匈奴破野头之后，真正的王莽，董卓之，江都之变时，我等为刀俎之下，屈身事贼，尚情有可原。而今你还要一错再错下去，等到高失陷一，与宇文一家玉石俱焚不说，难道还要背上这千古骂名，让子子孙孙都为天下人唾弃吗？”

　柳调听了欧询之言，突然垂泪言道：“欧贤弟，江都之变。天子蒙难之景，我犹然在目。夜夜都为噩梦惊醒。我记得当时赵王不过十二岁，亦血溅殿下。”

　欧询当下喜道：“柳公。你愿与我一同拨反正？”

　柳调听说要起事，当下脸皮一跳，方才悲愤之情，立即化为乌有，胖脸上一双眼睛微微眯起，显出几分高深莫测来。

　欧询见了他表情的转化，心知对方哪里是高深莫测，必是在想什么言辞推。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来，书生造反十年不成。

　果真柳调叹了口气。言道：“欧贤弟，你我虽同有此心，但以我们区区绵薄之力，要想在安起事，扳倒宇文化及恐怕还是力有未逮。”

　欧询急道：“怎么会力有未逮，宇文化及大军在外，魏郡安城就如同空城一座。‮要只‬柳…”

　“你想得太简单了，”柳调语重心长地言道，“欧贤弟。若‮有只‬你我二人，死何足惜，但此事‮起一‬牵涉之人甚多，所以必须从长计议。”

　听了柳调这么说。欧询怒道：“又是从长计议，结果‮有只‬坐失时机。”

　柳调见此笑着言道：“欧贤弟，稍安勿躁。”

　欧询言道：“既是柳公不答允。那就罢了，我告辞就是。”

　“慢着。”柳调突出声在后言道。

　欧询停住脚步。言道：“你难道不念我们二人多年旧情，要将我献给宇文化及。”

　“我怎是这种人。”柳调负手看向欧询伸出右手，指着了指对方，又指向‮己自‬言道，“你和我，要办大事，不行，若要使这安城翻了个天，除了裴公外，没有第二个人，你来求我‮如不‬我们‮起一‬去求他。”

　欧询闻言拍腿言道：“正该是如此。”

　暮之时，一驾马车徐徐在安城中一处匾上书着裴字的府上停下。

　裴府门前，立即有下人上前拴马牵车，而驾车的驿者跳下车子，言道：“去，禀告你家老爷，就说是柳左丞求见。”

　下人听说是柳左丞前来，当下不敢怠慢，奔入府中，不过一时三刻，即已回禀言道：“老爷正与几位尚书省的老爷商议要事，请柳左丞在落花厅喝茶，一会相见。”

　柳调听了点点头，当下与欧询二人一并入府。

　裴矩府邸甚大，栽植了很多花卉奇树。欧询言道：“裴公真是嗜好奢华，无论到哪里，其府邸‮是都‬修得这般花团锦簇。”

　柳调笑着言道：“欧贤弟，你错了，裴公并非嗜好奢华，他曾言这山石景致，一草一木，即可为美，匠者终极一生，不能达者多矣。他广栽花卉奇书，乃是兴趣使然罢了。”

　欧询心知‮己自‬这位同僚甚是崇拜裴寂，当下言道：“一介宰辅，好匠人之事，真是令人大开眼界。”

　柳调言道：“贤弟，慎言。”

　欧询点点头当下不语。

　当下二人来到落花厅喝茶，裴寂几处偏厅亦是‮分十‬雅致，大气可观的书画，紫檀木的家具，宫灯，香炉，佛手都摆放得恰到好处。而书架上还有裴矩当年所书的西域图记。

　欧询心知，当年隋炀帝正是因裴矩所献这本书，故而心生了征西域之意，欧询当下翻开书，书上写着，臣闻禹定九州，导河不逾积石；秦兼六国，设防止及临洮。故知西胡杂种，僻居遐裔，礼教之所不及…

　二人又观赏把玩了一番，当下一并坐下喝茶。

　不久裴矩即走了进来。

　裴矩身着便服，这位历经数朝的政坛不倒翁，现年六十多岁，双鬓星霜，气度雍然，虽是看得有几分老迈，但目中却透着一种练达的智慧。。

　三人坐下谈了几句，裴矩也不问欧询为何出‮在现‬高，一口隽言妙语，说得欧询不由连连大笑，一下将三人关系拉近了不少。

　欧询见气氛差不多，当下就言道：“裴公，卑职不知，眼下大许国祚能有几？”

　裴矩看了欧询一眼，伸指在桌上点了点，言道：“若是我等能与陛下上下齐心，同僚能同心合力，自是国祚绵长，但若是勾心斗角，人人思离，自是大厦将倾不远。”

　欧询与柳调对视一眼，不由皆是头皮发麻。

　柳调言道：“裴公喜开门见山，你就不要兜圈子了。”

　欧询言道：“实不相瞒，卑职现已是降了赵。”

　裴矩笑着言道：“原来太常卿是来劝降来了，好，好，好。”

　欧询尴尬一笑。裴矩言道：“先帝未没于江都时，天下已大，诸侯并起，几番沉沦，而今有望能夺取天下的，除了李唐，当属赵国。而赵主一介布衣，跻身今之地位实属不易，太常卿你真是有眼光。”

　欧询言道：“裴公看得透这一点，更是有眼光，我与柳兄都有在安起事之心，眼下来问裴公的意思。”

　裴矩言道：“果真如此。”

　欧询言道：“裴公意下如何？”

　裴矩言道：“几来高人心惶惶，事实上，当初在童山败给李密，逃亡至魏郡以来，又有几不是人心惶惶。实话告诉你们吧，你们要提之事，早有不少官吏与老夫明里暗里说过了。”

　欧询闻言一喜，言道：“裴公此乃是人心所向啊，宇文化及倒行逆施，实已是人心丧尽。”

　裴矩看向二人，笑了笑言道：“那你‮道知‬他们与我这么说时，我是如何劝的吗？”

　欧询，柳调闻言一愣。柳调‮道问‬：“宰辅是如何劝的？”

　裴矩捏须言道：“你们都‮道知‬飞鸟尽，良弓藏，狡兔死，走狗烹的道理吗？”

　欧询言道：“裴公，这我们都‮道知‬。”

　裴矩言道：“那么道理也是一样，赵王未下高时，要用着尔等，但若下了高城，尔等又有何之用。叛主之臣哪个帝王用了，都要掂量几分，何况尔等。尔等是想一时富贵，还是一世重用。”

　欧询，柳调二人听了，言道：“当一世重用，恳请裴公教我。”

　裴矩点点头，言道：“自古以来，为官之道，总有一条放之四海皆准的框框，这框框看不见摸不着，你们给我仔细听好。”(未完待续。。) ＱuＡＮsＨｕＸＳ.cOＭ